迪化街與裕清:溶解時間的水彩交融

TEXT /  林書民、整理/ Zoe Tsai、Sara Chen; PHOTO /  林書民、台北市商業處、Instagram;

被稱為年貨大街的迪化街,是許多老台北人的回憶,它如同台北這座城市搖曳的鐘擺,盪出老城區迷人的歲月痕跡。

 



 

固執自我的迪化街

 

在逐漸消失自我風格的台北城裡,能固執保存原狀的迪化街,已經是台北最完整的古老街道。迪化街初建於1850年代,19世紀末以來,一直是台北市重要的南北貨、茶葉、中藥材及布匹的集散中心,商家幾代相傳,傳承了生意與驕傲,大多仍舊保留老字號,繼續著傳統營生買賣。

 

台北市新舊城區比鄰,老城區歷經許多年中可能的都市更新與變遷,也執意不做任何改動,他們不管城區外風起雲湧,一旁吵得沸沸揚揚的房產樓市已經數度頹圮重建,緩慢的數著自己的慢板歲月……因為堅持才有了氣派與門風,不卑不亢地佇立在每天的陽光之下。才跨越了一條街,竟好像一不小心跨進了上一個半世紀前的電影場景,街道兩旁最古老的漳泉建築,年份甚至可遠溯19世紀中。古老的建築色調自成一種穩重風格,大戶家族鐫刻家徽式浮雕裝飾的富麗堂皇巴洛克式建築也不在少數,在簡約中難掩當年風華。

 



 

沿路看著逛著……大晴天的街道,其中兩戶人家門前突然瀉下傾盆大雨。濛濛雨中將街景洗得更像老照片的風韻,濕潤的光澤讓老街鍍上了光暈。原來真有劇組正在拍片,隔著雨柱,演員們穿著民初時期庶民衣服,反覆的重複同樣的一個橋段。像是一張古老黑膠唱片,唱針膩上某段旋律,固執的在同一個位置跳針,回到原點後,又不斷重來,同樣的劇情不斷上演,循環濃縮著一齣交集悲喜。雨的外圍,大群好奇的過客穿著現代的光鮮衣服,在鏡頭外熱鬧的看著這奇妙的古今重逢。一條街上,晴空下透著雨水彩虹光好奇偷窺古代與現代交流,兩組不同時空在風雨中平行行進。

 


2016年世界水彩華陽獎金牌獎得主,林裕清的水彩作品


 

轉角遇見林裕清

 

為了躲雨閃進了騎樓,迎面正是學生林裕清的展覽海報。畫中彷彿是雨潤過的新公園一景,在精妙的技法下,建築物似乎在水的顯影下還閃爍著光線,潟留某一天午後的光影。

 

裕清是我在亞洲大學當客座教授時的學生,第一天上課自我介紹時就說自己不太會說話。有一回上課的問答被我逼得急了,在當場硬還是靦腆省話略過,卻在一週後主動寫了一長篇論述回應,文中脈絡清晰、層次分明、論證清楚、規矩謙遜。讓我驚喜的看到博碩士班學生本該有卻已罕見的辯證論述力道。

 



 

藝術創作或是設計,其實是一門內化的工夫,能安靜下來,老實與自己相處,樸實安分沒有雜念的進入修行的根基,才有昇華自我的可能。創作是一門探不到底的孤獨苦行,經常在學校時並不是鋒芒外露的明星學生,日後往往有更多機會成器。

 

這些年比較常在世界各國遊歷,看的展覽多半是當代藝術,講究的是概念的轉換、衍繹哲學或是社會現象的披露,手法要出奇制勝、碩大為美,尤其是近代的大型展出,經常性的視覺震撼與誇張膨脹的物件比例,似乎喊得震天價響後,只有轟天耳鳴,不留餘韻,看得多了反而漸失效果。很久沒有安靜下心去看看傳統手繪作品,收到裕清的水彩個展邀請,我特地提早一天由上海趕回來,臨出門前看看展覽地址,覺得有趣,迪化古城老街執拗的保留了許多傳統與手工的溫度,倒是和裕清的個性相得益彰。

 



 

穿越了一整排相連的展間,都是兼續古典與現代的文創手工製品,充滿古意的廊道盡頭,是林裕清的個展。或許街頭上拍片的雨水是一個楔子起了開篇,隱喻著一場關於水分子的邂逅……如果說拍照擷取了光的思想與瞬間,水彩有的特殊魅力,則是溶解了時間,是色彩在水分蒸發之前的最美麗交融。彷彿踏進了高中時期去看水彩畫展的清純心境,在水色凝墨之間,讓人溫潤不自覺地融入了有情天地。裕清展出29件八開作品,有靜物、人物、風景,難得有的自信,挑戰不同內容需求的技法,但都駕馭得從容。題材都來自與生活周遭,似乎都像裕清內斂不喧囂卻又豐沛自在的涵養,每一幅都娓娓細說著這個躁急社會裡,某些被忽略的安靜角落、某座固執不變街廓,某個不變本質的內心。

 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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