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羅浮宮《Dressing like an Artist》展覽，看從古至今藝術家穿什麼，如何以服裝表達身份、立場並進行創作？

TEXT / Alice Yueh; PHOTO / LOUVRE LENS Museum 以及如標示; Jun,03,2025

服裝，不僅是遮蔽身體的工具，而是承載時代、社會與個人意識的載體。在羅浮宮朗斯分館（Louvre-Lens）特展《Dressing like an Artist》中，服裝的故事被重新梳理，透過200件展品包括繪畫、雕塑、攝影、時尚設計、服裝展出，談及藝術家如何藉由服裝形塑自我，以及如何「穿」出時代。

/ 仿古長袍彰顯崇高理性 /

18世紀末，歐洲藝術家開始穿上仿羅馬與希臘風格的長袍，以服裝回應當時盛行的古典考古熱。這樣的著裝選擇不僅是美學偏好，更是知識與身份的象徵。藝術家透過古典長袍建構出一種理性、沉思與崇高的形象，試圖與社會中其他職業區隔開來。

左：法國畫家Constance Mayer-Lamartinière油彩畫作品《Autoportrait》，創作於1795至1801年間 © Bibliothèque Marmottan, Paris / Bridgeman Images

右：出自Maria Grazia Chiuri作為創意總監時期的Dior 2019秋冬高級訂製系列 © Dior

在展覽中，我們能見到畫家Constance Mayer於1795至1801年間的《自畫像》，她身著簡潔素雅的長袍，凝視觀者，呈現藝術家作為思考者與創作者的姿態。

這股古典風格也延續至當代，例如Dior 2019秋冬高訂系列設計的白色垂墜禮服，以仿古的輪廓，結合衣服上「Are Clothes Modern?」對服裝提出探討。

/ 黑色西裝象徵平等 /

來到19世紀，黑色西裝逐漸取代華麗織品，成為男性藝術家的日常裝束。這源自法國大革命之後，黑色被視為公民平等的象徵，服裝不再只是階級的標誌，而轉為簡約克制、理性冷靜的視覺語言。

Henri Fantin-Latour 於1870年所繪《巴蒂尼奧勒畫室》一作，即描繪出一群身穿深色西裝的藝術家聚集討論，構成知識與創作共同體的視覺印象。黑色不再是悲傷，而是一種無聲的聲明：我們以理性立場對話世界。

法國畫家Henri Fantin-Latour於1870年的作品《Un atelier aux Batignolles》© GrandPalaisRmn (musée d'Orsay) / Benoît Touchard

/ 以工裝表達對社會的關懷 /

然而，即使黑色西裝象徵平等，社會階級依舊隱微存在。於是，部分藝術家轉向穿著藍領工裝與工作襯衫，以實際行動貼近勞動群體，藉由服裝表達對社會現實的關注。這樣的選擇，既是對菁英文化的抵抗，也是對工人身份的尊重。

展覽中，從George Achille-Fould於1893年所繪的《羅莎・博納爾在畫室》，到Damien Rouxel於2023年創作的攝影作品《PRIDE》，藝術家身穿工裝的姿態，不僅延續著社會關懷的傳統，也與當代性別與少數議題相連。

左：Damien Rouxel的《FIERTÉS》系列攝影作品之一的《PRIDE》，創作於2023年，身穿由Simon Benteux協助設計的彩虹流蘇工作服 © Adagp, Paris 2025

右：George Achille-Fould於1893年油畫作品《Rosa Bonheur dans son atelier》© Scala Florence / Heritage images

/ 身穿中性服裝挑戰傳統 /

進入20世紀後，性別界線在服裝上開始鬆動。超現實主義藝術家 Claude Cahun 便曾公開表示「中性是最適合我的性別」，透過攝影與扮裝展現身份的多重性。在1927年的作品《I am in training, don't kiss me》中，她身著結合陽剛與陰柔語彙的服裝，挑戰既有性別框架。

左：法國藝術家Claude Cahun在1927年的攝影作品《I am in training, don't kiss me》© Musée d'arts de Nantes / Photographed by Cécile Clos

另一方面，Yves Saint Laurent於1966年發表的女性吸菸裝，更是時尚史上的轉捩點。女性穿上男性剪裁的黑色西裝，意味著社會角色的位移，也揭示出服裝作為社會語言的潛力：它能反抗、也能重寫規則。

/ 服裝即創作本身 /

在當代語境下，服裝已不僅是藝術家的裝束，而成為創作的媒材與作品本身。藝術家不再只是「穿著某種風格」，而是直接「以服裝為作品」，進行身體、空間與觀者之間的對話。

展覽中展出Karina Bisch的繪畫工作服、Jeanne Vicerial的雕塑服裝，皆以布料與形式進行觀念上的延伸。而Atsuko Tanaka的《Electric Dress》，則以電線與燈泡包覆身體，將服裝變為行動與光的交會場域。這些作品共同展現出，當服裝成為創作語言，它便能超越實用與裝飾，成為藝術與思想的結晶。